看到坐在台阶下的林沁,穿着那农村妇女的衣服,化妆抹得她脸蜡黄,手里还在玩那根长长的麦穗,好像只有地里的粮食才是她熟悉的东西,拿在手里就自在。——这是个,演什么像什么的人。 郭导又心软了,说:“那就让她和男二搭戏吧。” 又嘱咐说:“不要说台词。” **** 男二是革命党,地下工作者,一直隐藏身份,在与敌人的斗智斗勇中,惊心动魄地一次次险象环生。 最后,牺牲在最后的大高潮中。 这一场戏是他陪人去舞厅,在舞厅门口,遇上一个“卖花女”…… 林沁被安排当了一个表面是“卖花女”实则是不会多出场的地下工作者,晚上在舞厅门口接暗号。 这个角色林沁真心更合适,年龄吻合。 她那嫩脸,梳了辫子端个箱子,站在大舞厅霓虹灯下,灯光照在她破损的衣领上,残留的嫩绿小叶子和她一样嫩,真是和谐。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因为女孩清丽脱俗,令那衣服,那光滑的辫子,头上的红头绳都变得可亲,那抱着箱子的双臂,露出的手腕又细又嫩,和脸蛋一模一样,望着人的眼神渴盼,又无辜,真是可爱到谁看见都想踹一脚。 当然这个角色就是被踹的! 男配带着人从舞厅走出来,她就像个懵懂的幼童,完全不知伤害地捧着箱子迎了上去,“先——” 男配二话不说,一个窝心脚踹翻了她。 卖花女翻身倒在地上,红花,绿叶,散了一地。先生的“先”都只说了半个音。 “停——”郭导冲过去,对着林沁喊:“你,你现在是配角,演个配角你也那么多戏干什么?” 当然配角是修饰过的说法,踹林沁的那位才叫配角。 林沁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说:“没有多戏呀,我已经按照要求不说台词了。” 郭导气急败坏地说:“男配角是好人,迫不得已踹你一脚是革命需要,安排的,你那么痛苦是什么样子?” “但我被踹,拱背只是个自然的反应呀?” “那腰呢,弓着背的瞬间,为什么腰上还有动作?” “腰上什么动作了?”林沁左右看自己的腰。 “看什么看!”郭导训斥道:“说的是你那弱不禁风的感觉,这样会破坏这场戏要表达的含义。” 这下林沁不愿意了:“你回头不要拍我的近景,不拍我的表情不就好了嘛。那就看不到我可怜的样子了。” 郭导更是愤愤回道:“我本来就没有准备要拍,是你的背影太可怜了!” 林沁更为冤枉地说:“那背上有戏,本来就应该可怜的嘛?谁被踹一脚还能木头一样直直躺倒没反应?” 郭导直直看着她,对着空气大喊:“换!” 编剧笑得不行了,在后面说:“再换就只能是完全没有台词的了。” 郭导回头,看也不看林沁,气鼓鼓地走了。 林沁走到编剧那边,凑近了问:“没有说台词的,有动作戏吗?” 编剧低头翻着剧本说:“你知道的吧。戏剧的根本是以‘主角’为圆心来创作一切角色,男二,女二都是因为主角需要的衍生,如果不能和这些主要角色搭戏,那就没有什么戏了。” 林沁就没有再说话,电影是集体创作的结晶,比起一个人演技爆棚,更重要是大家都在同一水平线。她现在还人微言轻,还没资格和主角飙戏…… 于是她故作天真地说:“那我明白了,……要不我还是演这个卖花女吧,我可以把背影的戏去掉的。” “其实挺好的……”编剧低声嘟囔了句,又看向她:“你还能去掉,那么收放自如?” 林沁表现出一种“天生的演员并不自知”的单纯表情,看着编剧问:“应该,可以的吧,那有什么难的呀。”m.xtJi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