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啕大哭,但声音还是一抽一抽的,让人很心疼。 我点了点头。 “多大的仇?” 我也没遮掩:“不共戴天的仇。” 小孩儿抬起脸,一只手把泪痕擦干,梗着脖子说道:“那我带你们去。” 她想给她爹报仇。 我点了点头。 她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一身绣着粗劣字母的牛仔衣,很像是别处捐来的。 可收拾的干干净净,线头也是小心剪过的,一双大眼睛,跟清泉一样。 她瞬间高兴了起来:“我叫阿四。” 我蹲下跟她握手:“我叫李北斗——你的名字,跟我朋友一样。” 当初,给我守着太岁牙的阿四。 边远地区的很多孩子,尤其小姑娘,家里是懒得在取名字上费心的。 阿四点了点头,转身就领着我们往前走,倒是跟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老练:“先上饭馆里看看。” 比起其他人浓重的口音,这孩子的普通话说得非常好。 以前,赤焰蟒取代了一个老头子,在这里卖小吃,现在小吃摊没有了,最近有脱贫政策,村子里面开始有了背包客和农家乐。 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许多烟火气。 后面的饭馆有卖腊肉的,有卖油香饼的,还有卖萝卜丝炸糕的,四处香气弥漫,程星河去跟摊贩还价,拿了满手的小吃。 上这里来的背包客大多是年轻人,并没有江瘸子的身影。 咬了一口萝卜丝饼,五香粉和山花椒独特的气息,又鲜又辣,我呛出了满眼的眼泪。 不过真好吃。 一块带着药香的手帕递到了我面前,白藿香的眼睛看着别处:“少吃点,上火。” 程星河把脸伸过来,同样辣的眼睛都睁不开:“也给我醒醒鼻涕……” 手帕毫不留情的挪开,他扑了个空,苏寻给他一张纸巾,他拿过来一看,皱起了眉头——是山下小医院搁在摊位上的宣传纸巾,四个大字“不孕不育”。 小孩儿回头看着我,露出了几分狐疑:“你连鼻涕都不会自己擦——你打得过那些人吗?” 我一笑,白藿香倒是说道:“不要紧,这个哥哥虽然不擅长擦鼻涕,可擅长打架。” 她一提起我,总是控制不住的得意。 小孩儿半信半疑:“那些人鬼的很——你小心点,可别死了。” “谢谢关心。” “也不是关心你,”小女孩儿倔强的把脸转过去:“只是除了你,靠不上别人了。” 程星河往小女孩儿后脑勺上一推:“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 “因为世上这么多人,对我都不好,”小女孩儿低声说道:“对我好的,就只有阿爸。” 我们都不吭声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 她躲开了:“你手上有油。” 程星河噗嗤一下差点没把萝卜糕给喷出来:“真是有生之年啊——还有看不上你的小姑娘。” 阿四在这个逐渐发展起来的城镇走的如鱼得水,我们这才知道,她经常出来向客人兜售本地特产贴补家用,嘴甜人灵巧,不少贴补家用。 白藿香皱起眉头,显然是心疼:“你妈呢?” 阿四面不改色:“跟人跑了——听说别处的男人,比我阿爹强。” 嫌贫爱富抛夫弃女的,我们见的不少。 “都说她眼睛好看,可她是瞎的,”阿四带着我们穿过几条小巷子:“世上没得男人,比我阿爸强——我阿爸会凿井,会采石料,会盖房子,哪一家的红白喜事,都要请我阿爸去吃酒,春日里放风筝,我阿爸给我扎了好长的大蜈蚣,天上就属我的飞得好,哪个都羡慕,我阿爸还会粉房子,会炸花椒鱼……” 一提起了那个“阿爸”,她开始滔滔不绝,眼里全是得意,可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女儿夹在了脖子上,买桃木小马,她的眼睛怔了一下,转过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话说的太多了,不说了。 这个地方的桃木小马,专门是父亲买给女儿保平安的。 马上要入冬了,旧时代入冬天气恶劣,很多孩子会夭折,这地方认为桃木小马能驮着孩子躲灾,类似我们的平安符。 今年怕是没人给她买了。m.xTji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