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的儿子换了魂。 泡在桶里,须发皆无的残损身躯里,才是他儿子田龙成。 刚才,他一副“受罪到头”的模样,也是死心了——最后一丝希望,帝流浆都没了,那他更清楚,父亲绝对不会把身体还给他了。 厌胜门也是有这种术法的,是宗家秘术,田老爷子怎么也会用,不得而知,也许,也跟真龙穴有关。 张同心先生,显然跟我想到了一处去,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那天……” 原来,自从被抓进来,张同心先生都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不跟外界相通,这种关禁闭一样的感觉,也是折磨他吐出方子的一种方式。 但是有一天,他听到田老爷子和儿子商量什么,儿子慨然应允:“儿子的血肉之躯都是爹给的,爹说怎么做,儿子就怎么做。” 田老爷子大笑,却笑的凄凉,张同心先生也好奇,可他不知道那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此以后,田老爷子性格大变,不再是那种饱经风霜的沉稳,而是说不出的急躁,几乎天天都来找张同心先生,问他什么时候能熬制出帝流浆。 不再是那种“习惯了”的从容,而是说不出的焦躁。 好像,换了一个人。 田老爷子,未必告诉了我们真龙穴里全部的真相。 牛彩虹侧头看着我们心照不宣的样子,发了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田先生怎么不是田先生了?” 或许,你应该管他叫爹,或者叔伯? 这个时候,身后的哭声震天动地,撼动人心。 一只手伸了过来,死死拉住了牛彩虹:“大小姐,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是管事儿的。 牛彩虹甩开他:“你管啊?我要去找我们家李富贵。” “那怎么行,现在,你是……”管事儿的显然也知道田家的全部秘密,只管把牛彩虹往后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能走!” “天大的事儿,不是有你们吗?最多……”牛彩虹甩出了一张卡:“白事儿上的花销我包了,啊!”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小凤地的位置了。 来的时候,这地方还是一片繁茂,可现在,大小凤地的气散了。 这气一散,轻则败家,重则人亡。 而尸锁九重阵——还压在那里,宛如一颗定时炸弹。 牛彩虹不管不顾的往桥头走:“我就不信,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钱解决不了了——好比说李富贵吧,他要是不肯娶我,我就用钱砸他!管是什么宾利吉利法拉利,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结果这话还没说完,我忽然就觉出不对来了,伸手就要把牛彩虹给拉回来:“危险!” 可没成想,那一只手比我离得近,瞬间就把牛彩虹抓住了。 田龙成。 不,应该说,田老爷子。 牛彩虹一下愣住了,连忙说道:“先生,你是不是嫌钱少?我这还有……” 可我立刻大声说道:“你别冲动,我早跟你说了,要是执迷不悟……” 田老爷子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走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我们全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要把尸锁九重那个窟窿,重新堵上,还要继续借寿,继续维持这个身体。 把牛彩虹这个漏网之鱼也压下去,尸锁九重就会重新发挥效力——而他身为十二天阶,也许,有法子能重蓄大小凤地的气。 他的本事是极大的——只是委身在了这个地阶的身体里,好像名刀被孩子拿着,完全发挥不出本来的效力。 牛彩虹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田先生,你到底……” 他转身,就要把牛彩虹推下桥去! 哑巴兰也急了:“咱们不能白看着……” 我摇摇头,这一瞬,我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不,不是牛彩虹的命,而是…… 果然,桥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震颤的声音。 一股子乌云一样的东西漫了上来。 阴气,煞气,怨气,还有一双一双,戴着“银镯子”,杏仁白的手。 那些手,在最后一瞬,死死抓住了田老爷子。 田老爷子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浑身一震,就要把那些东西甩开,可这一下,他忘记了一件事儿。 就跟忘记他的身体已经年轻,不再需要小心坐椅子,不再需要努着眼睛看东西一样。 他的身体,不是天阶的身体。 他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意外,一丝恐惧。 他身体被抓了下去。m.Xtji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