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昏光四散的温暖模样,这么一想,她面上的松活更为真切,语气亦有不自觉的柔软—— “江左的春天来得比别处早,若是到了岷江江畔春光更浓,便是这广陵山上也是翠色欲滴的,你白日虽不能出门,晚上却可出来,你闻,这风里有花香青草香。” 沈苏姀自言自语,云嵇的目光从那花圃之上扫过,闻言也动了动鼻息,沈苏姀见状颇为满意,忽的问,“你上一次出来看景儿是什么时候?” 云嵇闻言面色稍寒,顿了顿才道,“记不清了。” 沈苏姀挑挑眉,一叹,“在你之前,我从未听过世上由此病症,你身为广陵掌门竟然也寻不到法子了?只有天玄宗的内功对你有益了?” 沈苏姀问的直接,云嵇默了默也答得坦荡,“也是近年才知的,只是天玄宗之人素来隐居,在你之前不曾找到旁的天玄宗门人。” 这点倒是对的,早年间在外头挂着天玄宗名号的也只有苏彧一人,只可惜九年之前苏彧就死了,在那之后,天玄宗门人的行踪几乎绝迹。 沈苏姀便正了正容色看他,“还是早前的说法,倘若广陵派不再插手各方争斗我便可以救你,可你若是执意帮着微生瑕我即便帮你也是受你威胁,等有朝一日你再威胁不到我了我们便是敌非友,到时候我会杀了你,而非帮你。” 云嵇皱眉,看了她一瞬忽的问,“你这么恨微生瑕?” 沈苏姀笑开,又转身去看远处的花圃,“他怎配谈得上一个恨字,我与他并无交集,也对他不感兴趣,可眼下他要杀我,我自然只能对付他了,立场不同而已!” 云嵇也转过身去,迟疑一瞬道,“他不一定会杀你!” 沈苏姀啧一声,“对,他会拿我做人质,而后占了我兄弟的王城,再杀了我的兄弟,还会杀了的侍婢我的属下,这和杀了我又有何分别?” 云嵇沉默,而后又道,“其实我没想到一个侍女就会让你安心留下。” 沈苏姀瞟了云嵇一眼,“香词是我心腹,若今日情况换成我被抓而受威胁的是她,她亦不会弃我而去,我可不是对每一个侍女都如此仁至义尽的,也怪我此番带她上山。” 云嵇接着沉默,因他忽然不确定倘若他被人抓住而墨檀会不会为了他受人桎梏,攥住一个人的人心有很多种方法,一个人可以一生都不背叛你,却不一定能为了你去死。 “算了,这会子说这些无用,你尽可想想你的选择,倘若你实在要送我去望京,我也不是不可以去,对于那位大司命,我倒是有几分好奇。” 沈苏姀不愿多谈那些敏感话题,忽的道,“你不是有一只笛子吗?拿出来吹个曲子吧!我瞧着你也是不知道风雅为何物的。” 云嵇看了沈苏姀一眼,竟然真的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只月白的玉笛,想了想,他缓缓把笛子横在唇边,再然后,一曲清音流泻而出。 沈苏姀没想过云嵇会吹什么喜庆的曲子,可此番他吹出的曲子竟叫她有几分熟悉,笛音时而低婉时而高扬,有些苍莽厚重又有几分荒凉的阔达,沈苏姀静静听着,在那一瞬间因身边这个只能生活在世间最黑暗之地的人心情也有几分低落。 笛音袅袅,终有停歇,一曲毕,云嵇周身的气势更为冷清迫人,他的肤色奇白,身量虽然挺俊却有几分消瘦,远没有嬴纵那般往那里一站便可顶天立地风华慑人之感,云嵇偏邪佞阴诡,他那双绿眸,那施法之时的魔魅笛音,无一处不透着危险却又惑人的诡谲之感,可此刻吹完了曲子的云嵇却有些像沈苏姀初见他之时的印象了,纤尘不染像个隐士,又因为那周身低落的气息愈发叫人心生感叹,可沈苏姀再感叹,也不会忽略自己的处境。 “这曲《塞上吟》美则美矣,却太凄清了,真正的塞上的确人烟寂寥,可那般邝美广阔的震撼却是别处得不到的,一望无际的原野,仿佛要延绵到天地尽头的雄奇山脉,在那里再有权有势的人都会显得渺小至极,不自然的就会对天地产生敬畏赞叹之心,那个时候,烟雨南国繁华望京或许都入不得你的眼,倘若有机会,你该去亲眼看看。” 沈苏姀语气郑重,云嵇依旧是沉默,某一刻,他面上生出几分讽笑豁然转过了身去要走下廊桥,口中道,“为了一首曲子便要去那种地方,可笑!” 这突如其来的发脾气让沈苏姀摸不着头脑,她挑了挑眉头便转身去看云嵇的背影,这一看面色立刻大变,“慢着!不可再往前了——”M.XtjIDIan.cOm